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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五十一章 进船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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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既是十一坚持要履行当年的承诺,让冯三亲手在秋络晴身上补上一刀,彻底了却冯三心里的一道坎,那她除了支持,唯有支持。
    
    只恨她能力不足,又不能让师父和花雨田知晓。
    
    当年她死皮赖脸地拜黄芪肖为师,进入锦衣卫,努力升官往上爬,为的便是有朝一日,十一需要她搭把手之际,她有那个资格够得上。
    
    一晃十年过去,眼下她勉强够得上。
    
    当然也得做最坏的打算,拨来捻去,再糟的情况,不过是她舍了这条性命。
    
    她,舍得起。
    
    今夜一过,后日便是大年三十了。
    
    大年三十之夜的年宴,不管好坏,无论生死,她殷掠空总要奉陪到底,总要伴十一左右的。
    
    至于她叔……
    
    她已做了安排。
    
    年宴过后,她生,自仍是她亲自孝敬她叔百年,她死,也会有人替她为她叔养老送终。
    
    不同于殷掠空已安排好自己死后毛庙祝的去处,洁青只盼望着今夜之行能够顺顺利利,洁春更是在隐隐约约知道洁青在做什么之后,不停祈求着各种神佛保佑她们平平安安。
    
    马车在金铃桥下停住,挂在马车左上角的马灯晃了晃,慢慢地稳住,洁青的心却像打雷般,一阵过一阵,怎么也稳不下去。
    
    到底是背主。
    
    她手脚微软地下了车驾,掀开车帘,没开口,用眼神儿示意洁春把秋络晴从车厢移出来,她在车下接应,两人合力把秋络晴搬下马车。
    
    洁春不无照做。
    
    眼下的情况,也没其他选择了,她只能心惊胆颤地照做。
    
    秋络晴睡得香甜,自搬出大皇子府,她便瘦了些,特别是在苏慧不明不白死在后院井之中,她更是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,到假疯魔至真疯魔,短短数日,瘦得骨相瞬立,已没什么重量。
    
    她们搬得很顺利。
    
    概因是背主,是做的亏心事儿,虽是顺利,依旧是搬得脸色发白,没有手脚发软地使不上气力,已然是好的了。
    
    “洁青,我们要把小姐搬到哪儿?”洁春说着不禁看了眼熟睡的秋络晴,只觉得二小姐永远能这般,其实也没什么不好。
    
    清醒时的小姐自出嫁,可从未睡得这般熟这般香过。
    
    洁青以下巴往湖面指了指。
    
    洁春顺着看过去,看到一艘船:“是要搬进船里?”
    
    船是凌平湖上寻常红妓载歌载舞的船只,不大也不小,中间篷起的船仓,容得三五人围桌共乐,前后船板上余地亦可容两名红妓肆意地弹奏起舞。
    
    “船仓。”洁青言简意赅。
    
    洁春点头。
    
    终于把秋络晴搬进船仓的软垫上,秋络晴却在这时醒了过来,大约是两人在搬的时候,因心中又慌又愧的,让秋络晴的头轻撞到桌沿之故。
    
    “唔唔唔!”秋络晴手脚乱动起来,嘴里叽叽喳喳地想要说什么。
    
    两人先是被吓一跳,接着是庆幸,得亏她们没有给小姐松绑,也没有取出布团,要不然这要是在寂静的湖面嚷嚷开来,不知得引来什么麻烦。
    
    “洁青……”
    
    “别管了,走!”
    
    洁青当机立断,拉着洁春快步走出船仓,几步跳下船,往边岸走不到七八步,两人便看到一个立于马车旁的黑影。
    
    洁春吓一大跳,险些要叫出来,好在洁青有心理准备,及时捂住洁春的嘴,才没叫出声来。
    
    难姑候在马车旁已有一小会儿,等着洁青在前洁春在后,两人走到她跟前一前一后站定,她才开口:“这是你们的身契,从此你们便是自由身了,这马车也给你们,天高地阔,出京另居吧。”
    
    京城,她们是呆不得了。
    
    洁青早知这一点儿,她没说什么就接过难姑递过来的两张身契,拉着呆住的洁春一同给难姑行礼:“多谢。”
    
    “不必谢,你们为我家主子办事儿,事儿成了,这是酬劳,你们应得的。”难姑今夜出来,没有再戴鬼雀标配的铜鬼面具,而是头戴黑纱帏帽,完全遮去了面容,掩盖了身份。
    
    直到坐上马车,马车在洁青的低喝声下起行,洁春仍有些没回过神儿来,半晌才掀开布帘问洁青:“那人是谁?她的主子又是谁?她们手里怎么会有我们的身契?身契不是一直在小姐手里么?小姐疯了之后,我们还找过的,可我们没找到!”
    
    洁青却是没想这些:“她是谁,她的主子是谁,已经和我们无关了。你坐好,我们现在就去城门,等个把时辰,天一亮,我们就出城去通州,再也不回来了。”
    
    洁春张了张嘴,到底没再问,听话地坐回车厢里,任由布帘落下。
    
    是啊,此一出城,她们是不会再踏足京城了,谁是谁,与她们无关了。
    
    马车渐行渐远,慢慢出了凌平湖,融于黑暗寒风之中。
    
    难姑收回目光,看了眼微微晃动的船,料想是醒了的秋络晴在乱动,她没有理会,视线一转,落在桥另一边徐徐而至的另一艘同样的船。
    
    船仓里围着桌几而坐的有两个人。
    
    一为冯三,二为夜十一。
    
    表姐妹两个已经在船撑过来的这一小段水路上,互诉了此十年间各自的境况,庆幸后怕有之,悲欢哭笑有之。
    
    冯三脸上还带着脸痕,倒是夜十一面如桃花,双颊染霞,气色好得很。
    
    “三表姐,可莫再掉金豆子。你再掉,肚子里的表外甥或表外甥女该怪我这个表姨母了。”夜十一低声细语,像真的唯恐冯三腹中孩子的怪罪似的。
    
    引得冯三破涕为笑:“你啊,我这是高兴!”
    
    “嗯嗯,高兴高兴。”夜十一连连点头,郑重且正色,好似冯三说的是什么金科玉律般。
    
    冯三又是噗哧一声笑出来,紧紧握住夜十一的手:“好了,我也不怪你偏瞒我一人了,别尽拿巧话逗我。”
    
    夜十一果真听话地敛起脸上故意装乖扮巧的表情,视线往船仓外移:“到了。”
    
    一听到了,当年那屈辱到想要死的那一幕不堪,顿时冲斥着冯三的整个脑海,如浮光掠影般侵占她的理智。
    
    她握住夜十一的手指一绻,手掌慢慢僵硬起来。
    
    夜十一感应到,心疼地用力回握下冯三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