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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章 供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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麦子琪审问过许多犯人。每一次的审问她总能从中学到一些新东西。这也许是因为犯罪者的经历多多少少总是异于常人,而从这些经历中派生出来的想法和认识也会多多少少地异于常人。
    
    总之,麦子琪感觉这些犯人教会了自己很多,而她的人生似乎也是在对别人的拷问中不断地成长着。
    
    这次也不例外。
    
    麦子琪还记得邓国荣坐进审讯室里时说的第一句话。
    
    “真没想到丁默会这么做!”邓国荣的口气里有愤怒、有怨恨也有一丝悲凉,“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,他却这样对我!”
    
    “你做了什么?为了他?”麦子琪谨慎地询问。她需要邓国荣的口供,需要邓国荣承认杀人罪行的口供。因为整个案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的证据,要想给邓国荣定罪,只能依靠他的口供。
    
    麦子琪知道作为高级知识分子邓国荣也明白这一点。如果他咬定青山不放松,拒不交代,法律将拿他没有一点办法。
    
    然而,邓国荣却交待了:“是我杀了李蔚然。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丁默,可他却这样对我。”
    
    丁默的所作所为让他寒心,他放弃了所有的抵抗。
    
    “你说你是为了丁默才杀死李蔚然的?为什么这么说?”麦子琪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。她从容地打开面前的蓝色文件夹,开始做记录。
    
    旁边的吕尚勇同样做着笔录。
    
    “李蔚然剽窃了丁默的科研成果。我看不过去,就杀了他。”邓国荣干巴巴地说道。
    
    “什么科研成果?”麦子琪问。
    
    “是关于质能方程的猜想。”邓国荣回答,“那是丁默博士论文里的一部分,可是却被李蔚然剽窃了,还公然发表在《科学》杂志上。就是因为这篇论文李蔚然才平步青云,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当上了教授和主任。我看不过去,就杀了他。”
    
    “你就因为这件事杀了他?”麦子琪觉得这个理由过于牵强。
    
    邓国荣说:“我平时就看不上他。他凭什么颐指气使、趾高气扬的。而且他欺骗了我们。一开始他装模作样地要走我们的课题报告,说是为了指导我们的毕业论文,为我们毕业把关。可是实质上他是为了剽窃我们的科研成果。这是**裸地诈骗和盗窃行为,他应该受到法律的严惩!……”邓国荣滔滔不绝。
    
    吕尚勇插话:“既然你知道他应该受到法律的严惩,为什么不揭发他的行为?反而要杀了他?”
    
    “因为丁默,因为丁默不愿意出来指证,所以我没法揭发他。没有丁默的支持我没有证据告他。”邓国荣垂头丧气地说道。
    
    “丁默为什么不愿意指证他?”麦子琪问。
    
    “丁默觉得他是老师,弄不好的话以后的关系不好处。这可能是主要的原因。”邓国荣回答。
    
    “还有什么原因?”
    
    “丁默跟我说他觉得自己的设想还缺少证据,还存在漏洞。即便是发表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。不值得去争。”邓国荣说,“这个丁默。他总是太幼稚。永远沉浸在科研的世界,不肯抬头看看现实。他需要有人帮他,需要有人帮他出头。”
    
    “所以你就帮他杀了李蔚然?”麦子琪问道,“是不是丁默指使你杀死李蔚然的?”
    
    听了这话,邓国荣突然冷笑道:“他指使我?怎么可能?当初我想找李蔚然说个清楚,他还拉住我,劝我不要去。他怎么可能指使我呢。”
    
    麦子琪在记录本上认真地记下这一点。这很重要,这说明丁默并没有参与其中,邓国荣是唯一的凶手。
    
    没有人发问,邓国荣却仍然继续说着:“我生李蔚然的气,更生丁默的气。我这样帮他,他却帮你们抓我。忘恩负义的东西!”
    
    “你觉得你是在帮他吗?”麦子琪停下笔。
    
    “我在替天行道。”邓国荣认为。
    
    “替天行道?替天行道就可以随意杀人吗?”麦子琪正色厉声,“你以为丁默出卖你,害了你。恰恰相反,丁默是救了你。如果不是丁默,你可能还会杀第二个人,杀第三个人,杀所有你认为该杀的人。到那时,你就不是替天行道了,你是惨无人道!”
    
    邓国荣被眼前这个弱女子表现出的突然发作所震慑,怔怔地没有回答。
    
    接下去,邓国荣详细交待了作案的细节。
    
    “那些细节我都已经告诉过你了,”麦子琪喝光杯子里的咖啡,对秦路说道,“然而最打动我的却不是这些。”
    
    “那是什么?”秦路问道。
    
    “当我们结束了审问,押着邓国荣出来的时候。丁默就等在门外。”
    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
    “丁默叫住我们,跟邓国荣说了几句话。”
    
    “说什么?”秦路问。
    
    “他说,‘邓国荣,你错了。一直以来,你以为我只是一个钻研学问的书呆子,也许我的确是个书呆子。可是我知道一句话’”说到这里,麦子琪停了一下,坐直身子,显示出她对这句话的重视
    
    “什么话?”秦路好奇地问。
    
    “丁默说‘一切理论都是灰色的,只有生命之树常青。作为从事科学研究的人就应该更加懂得,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,也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值得尊重。谁也没有权利剥夺一个生命。’”
    
    说完这段话,麦子琪沉默了许久。
    
    秦路却似乎并不能体会。他不停地喝着美式咖啡,试图让浓烈的苦味刺激一下自己的思维。
    
    回到寓所,秦路把这话说给刘特和王思凯听。
    
    “这是《浮士德》里的一句”王思凯听完说道。
    
    “浮士德是什么?”秦路懵懂不知。
    
    “浮士德是德国作家歌德写的诗……”王思凯刚想给他解释。旁边的刘特已经不耐烦了:“你们别说浮士德了。秦路,明天就有人来接你去北京,你准备好了吗?”
    
    秦路恍然记起这件事情:“去北京做什么?我需要准备什么吗?”
    
    “带着你的东西,墨家的人想见你。”刘特回答。
    
    “墨家的人?……”秦路继续懵懂不知。